以下內容為葛印卡老師於2003年10月26日在孟買Jamunabai Narsi學校以印度語對舊生開示的譯文，當時正值印度新年。本文曾於2003年12月的《內觀通訊Vipassana Patrika》刊登。

你們聚集在這裡參加新年的集體共修。要明白，新年並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集體共修。每一天的每一刻都同樣重要。我們必須重視每一刻，我們必須重視靜修。你們今天能夠聚在一起共修是一件很好的事。佛陀曾經說：『Samaggānaṃ tapo sukho -- 能一起共修是極大的幸福』。到底什麼是幸福呢？當痛苦被消除，就會有幸福。所以我們靜修就是為了要消除我們的痛苦。

痛苦的原因為何？痛苦來自心裡的不淨煩惱。你一生都在尋找痛苦的外在原因，並且試圖擺脫這些外在因素。通過內觀Vipassana的修習，你明白到無論有什麼外在因素，痛苦都是從你心裡生起的。為什麼痛苦會生起呢？因為你的心裡生起了不淨煩惱。一旦心生起了不淨煩惱，痛苦會形影相隨，從而又加強了生起不淨煩惱的習性。這樣的情況一再重複，你內心一再生起不淨煩惱，加深了你的痛苦。

如何從這些痛苦中解脫出來呢？試圖擺脫你痛苦的表面外因並沒有錯，但更重要的是要去除痛苦的內在原因。由於各種因素，心養成了生起不淨煩惱的習性，而這導致了痛苦的習性。你希望從痛苦中解脫出來，但卻又對愉悅的感受生起貪愛和執取，對不愉悅的感受生起嫌惡的習性反應。這種習性模式日以繼夜持續不斷。即使在深度睡眠時，當身體生起某種感受，如果是不愉悅的，你會生起嫌惡的反應；如果是愉悅的，你會生起貪愛的反應。這種情況二十四小時持續不斷。

你學習如何保持覺知，觀察感受，無論是愉悅、不愉悅、乃至中性的感受，都不生起任何煩惱雜染，夠了！你過去生生世世都是[內心]不淨煩惱的奴隸，這種情況今生仍然持續。你非常幸運能夠接觸並學習內觀，這是解脫之道，能使你擺脫生起煩惱習性的方法。如果你不好好利用這個方法，這是十分愚蠢的。要擺脫這種愚昧。如果你瞭解內觀最原始純淨的風貌，就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。

你必須自己奮力對抗這些煩惱雜染，你必須戰勝並根除它們。你必須意識到這一點，而且不生起我見 (ego)。為什麼要生起我見呢？如果你的雙手或身體弄髒了，你會立刻清洗乾淨，並不會因此而生起我見。如果弄髒了，你有責任要自己清潔，還有誰會幫你來清潔呢？同樣地，如果你的心受到污染，你有責任要淨化自己的心，不應該因而生起我見。

每個靜修者都應該明白，必須為自己內心的煩惱雜染負起全責，並沒有其他外在的力量或看不見的眾生玷污了你的心。看不見的眾生為何要來污染人們的心，並使人們痛苦呢？我們是因為無明而不斷在心裡生起不淨煩惱。明白了這一點，就不要再讓新的不淨煩惱生起，還要根除舊有的不淨煩惱。這樣你才能擺脫痛苦，解脫束縛，在解脫之路前進，這就是自然法則。

在古印度，這個自然法則被稱為 rta，也就是Dhamma法的本質。如果你玷污了你的心，就一定會受苦。如果你根除這些煩惱雜染，你就一定會變得快樂。這是永恆不變的自然法則，沒有人能改變它。如果你種下痛苦的種子，就會得到苦果。如果你種下快樂的種子，就會得到快樂的果實。這非常簡單，但是我們卻時常忘記。因為這個簡單的法則被遺忘了，所以內觀在印度失傳。

失傳的原因眾多，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人們相信有某個人會保佑我們，並使我們得到解脫。你可以終其一生欺騙自己 -- 為什麼這個人只保佑你而不保佑其他人呢？祂被稱為全能的[神]、對所有的眾生都充滿慈悲。要麼這個解脫者沒有能力解脫所有眾生，要麼祂無法對所有的眾生都充滿慈悲。當你相信有人會因為你歌頌祂、奉承祂、讚美祂、崇拜祂就會使你得到解脫時，你就是在欺騙自己，你忘了Dhamma法。這樣一個以讚美和奉承為樂的解脫者是哪門子的解脫者呢！

要明白， 擺脫自己的煩惱雜染是你的責任，別人只能慈悲地為你指出方向。當人們開始意識到，他們必須根據自然的法則或全能上帝的法則來生活，從而解脫自己，開始走在Dhamma法的道路、解脫之道。但當人們開始意識到這一點，祭司們會感到威脅，因為他們的影響力會下降，如果人們意識到他們可以使自己得到解脫，那麼就不再需要這些祭司們。因此他們散布這種宣傳：「你們太軟弱，太不純淨，無法自己得到解脫。來找我們吧，我們會幫你們進行這種儀式或儀軌，或者朗讀經文，這樣可以洗清你所有的罪孽。」

修習Vipassana內觀並成為自己心的主人，需要耗費大量心力，找一位祭司相對而言容易得多。「這種努力太耗費心力了，祭司們可以為我們代勞，並使我們得到解脫，他們會保佑我們。」你要小心不要陷入這種帶欺騙性的陷阱。為什麼整個世界都充滿苦難？那麼多人祈禱，為何他們的痛苦尚未消除？如果你停止理解探究，就不能繼續進步。

你可能相信世界是由全能的上帝所創造的，祂制訂了所有的法則。這樣的話，如果你想取悅祂，就必須遵守這些法則，祂才會感到滿意。然而，你歌頌祂，但卻違背了祂的法則。這就如同你違反了國家的法律，然後賄賂政府官員為你辦事。你把你的上帝降格到了腐敗政府官員的水平。

為什麼內觀的方法會在印度失傳呢？因為它落入祭司們的手中，因此而失傳。這發生在所有教派中，而不僅僅是某個教派。即使是佛陀的傳承也未能倖免。這個傳承的僧侶也開始做同樣的事：「來吧！我們會進行這些儀式，我們將給你mettā慈心，我們會將你從所有的罪孽中解脫出來。」

此外，他們當中的某些人會說：「我們不要求你做任何儀式，也不會要求你提供任何供養。我們會給你一小時的mettā慈心，幫助你去除負面情緒。」如果坐在一位老師面前一小時接受mettā慈心就能擺脫所有罪孽，那麼為什麼還要努力修習呢？這樣的老師是Dhamma法的敵人。

只有讓我們能自我依靠的Dhamma法才是真正的Dhamma。因此，每一位內觀老師都有責任教導人們要自我依靠  "Attā hi attano nātho" 你是自己的主人，而非其他人。 "Attā hi attano gati" 你創造自己的未來，無論是善、不善和超越一切緣生法的完全解脫。假如你能正確理解這一點，就沒有任何老師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。如果有老師告訴你說：「坐在我面前一個小時，我會賜予你mettā慈心，並去除你所有罪孽。」你會起身離開，因為你不需要這樣的mettā慈心。

一個學生可能會坐在老師跟前合十，懇求道：「喔，老師！請洗清我的罪孽。」這樣的老師坐在法座上，可能為了從學生那裡博取聲望和尊敬而這樣做。一、兩代之後，這些老師會開始要求供養，他們會說：「我們已經去除了你所有的不淨雜染，而你卻沒有任何回饋。無論你布施什麼都會帶來巨大的功德，那將引領你們到達天堂或是更高的天界。」這種做法會開始盛行。

因此，我現在要告誡你們每一位。無論我在世與否，都不要讓Dhamma法遭到破壞。每一位靜修者都要學習自立。每一位老師都有責任要教導人們自依止（依靠自己），並鼓勵他們達到解脫。「你染污了自己的心，你必須自己去除這些煩惱雜染。我們向你展示我們所得到的道路（指教法）。如果你依循這條道路，你也將能去除自己的不淨雜染。」

如果遵循這一點，Dhamma法將會於未來的幾個世紀保持純淨，並給大眾帶來巨大的利益。但如果祭司、僧侶們宣稱：「我將會讓你得到解脫」，或是「我將請求無形的力量來使你們得到解脫。」那麼Dhamma法就會像過去那樣變得腐敗。

因此，那些俱智慧的內觀老師和學生們必須保持警惕。必須擺脫自我（ego），以謙卑的心，為了大眾的利益，保持Dhamma法原始的純淨。如果每個人都理解這一點，法將會得以傳播，帶來真正的快樂與真正的利益。解脫之路將為所有受苦的人們敞開，任何走在這條道路上的人都將會受益，這條道路也將得以保存。

不然的話，如果人們有這種想法：「既然有人能使我們得到解脫，為什麼還要自己努力呢？為什麼還要參加需要保持靜默、沒有提供晚餐的十日內觀課程呢？我們不會參加。這個人會給我們分享mettā慈心，所以我們一定能夠得到解脫。」那麼這條道路就會日漸式微。將來少數愚癡的人會這樣做。

但是那些有智慧的內觀靜修者並不會支持這種愚昧的想法，反之他們會認為：「我們得到這無價的珍寶，它使我們獲益良多，但願有更多人能得到同樣的利益。世上有許多受苦的人們，願他們也能找到正確的道路，但願他們通過自身的努力，能夠找到擺脫痛苦的方法！」這樣的想法非常有益。

如果要重新建立Dhamma法，就必須要建立在其原始純淨的基礎上。願法能夠以其原始純淨的面貌長久地建立起來！

讓我們盡最大的努力建立純淨的法。願法帶來無比的幸福與和諧，願一切眾生安詳、快樂、得以解脫！

Bhavatu sabba maṇgalaṃ!

願一切眾生快樂！

原文：www.vridhamma.org/node/2422